仁信优配袁崇焕被杀是因为崇祯中了反间计吗？非也

北京广渠门内，一片楼群之中包围着一座坟墓，墓的主人，即明代兵部尚书兼辽东督师袁崇焕。在许多人的印象中：因为崇祯帝中了清皇太极的反间计仁信优配，所以才错误地把袁崇焕处死了。其实并非那么简单。

崇祯二年（1630）冬天，皇太极率八旗兵绕过袁崇焕镇守的山海关，借道蒙古的科尔沁部，自喜峰口入关，直抵北京城下。袁崇焕闻变，急忙率军入援，驻扎在广渠门外。袁崇焕抵达城外之后，崇祯皇帝马上召见了他，“深加慰劳”，赏他饭吃，还赐他貂裘。袁崇焕说，他的部队士马疲惫，能不能先进城休整一下，皇帝不允。《明史》说袁军只好马上投入战斗，与清军互有杀伤。而文秉的《烈皇小识》则说，袁军“听（任）虏骑劫掠、焚烧民舍，不敢一矢相加”——文秉的说法或许更接近真实。

据说，在两军阵前，清军玩儿了一个反间计：捉住了两个太监，故意说些悄悄话让他俩听见，说清军跟袁崇焕有约，然后，将俩太监放跑。太监回去一报告，崇祯帝便紧急召见袁崇焕，将他当场逮捕。关于皇太极设反间计的事，见于昭梿的《啸亭杂录·设间诛袁崇焕》。《明史》也有记载。有学者认为，这个故事是为赞美皇太极的英明而虚构的。

袁崇焕被杀，首先是当时的舆论对他不利。清军抵城下之后，一些达官贵人因花园别墅被蹂躏而对袁崇焕不满，指责他不加保护。袁崇焕说：“鞑子此来要做皇帝仁信优配，已卜某日登极矣！”听者“至挢舌不能下，举朝疑之”。袁崇焕大概是想说：我只能管朝廷的大事，管不了为你们保家护院的小事。但他说的话太容易被曲解了。一些人便在皇帝面前讲他的坏话，说他拥兵纵敌。

此前，袁崇焕确曾有跟清军议和的打算，以争取时间整饬边务，但朝廷不同意。因而有些官员便说，这次清军入犯是袁崇焕引进来的，目的是胁迫朝廷与清军订城下之盟。文秉所著《烈皇小识》中说，当时北京民间传言：“杀了袁崇焕，鞑子跑一半！”所以，袁崇焕被当时的北京百姓恨之入骨，凌迟之时，其肉被人争而食之——这是后话。

袁崇焕被杀，与他擅自诛杀大将毛文龙有直接关系。这也是袁崇焕被捕后被崇祯皇帝责问的第一件事。毛文龙是明朝的一个大将。天启年间，辽东失陷，他从海道撤回，占据了皮岛，被朝廷授为总兵官，升为左都督。皮岛，又称东江，位于朝鲜湾内（今属朝鲜，名椴岛），北距清军八十里，东北是朝鲜。天启以后，大批明朝百姓逃到岛上。毛文龙将这些百姓笼络为兵，加上自己原来的军队，号称十万（其实不过两三万），他据此兵力数每年向朝廷要饷银数十万两。他还从事走私贸易，倒卖人参布匹。他也曾和清军有过数次交战，但几乎没有胜过。朝中有官员说他冒领粮饷，要求惩办他，兵部考虑到皮岛尚有一定的战略作用，没有同意。袁崇焕也提出派官员去监管毛文龙的财务，遭到毛文龙的拒绝。因而袁崇焕对毛文龙印象不好，所以，袁崇焕在掌握了蓟辽总兵的大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，便是除掉毛文龙。

袁崇焕亲自到毛文龙的驻地阅兵，在毛文龙毫无戒备之下，突然命人将其捆绑，宣布其十二条罪状之后，将其斩于帐前。像毛文龙这样的高级将领，即使他有种种罪错，袁崇焕也是无权擅自诛杀的。崇祯皇帝知道后非常震惊，但转念一想，反正毛文龙也死了，暂且接受这个现实吧，便没有立即责备袁崇焕。毛文龙之被杀，使清军没有了后顾之忧，所以敢纵兵入关。崇祯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因果关系仁信优配，于是开始追究袁崇焕擅杀之罪。

袁崇焕的被杀，还有崇祯皇帝对他的失望。崇祯即位之初，亟欲扭转辽东的不利局面，启用了曾经取得过宁远大捷的袁崇焕。袁崇焕对皇帝说：“请陛下授予我便宜之权，五年之内，我收复辽东。”崇祯一听非常高兴，说：“好啊，收复辽东，朕可以封侯重赏，连你的子孙都能受益无穷。”底下有大臣问袁：你用什么方略在五年内收复辽东？袁答：“我见皇上焦急，所以想安慰一下皇上！”那大臣说。当今皇上很英明，可不是用大话就能糊弄的。到时候让你兑现，你怎么办？——袁崇焕这时也后悔了，但话说出口追不回来，只好跟皇帝讲条件。而他不论要什么条件，崇祯都一一答应了。至此两年时间已过，不仅复辽无望，袁崇焕反把大清兵“招”到北京城下来了！崇祯帝此刻的恼火是可想而知的。逮捕袁崇焕时，有大臣劝谏：大敌当前，不宜诛杀大将，请陛下慎重。崇祯根本不听，可见他此时已经恨死袁崇焕了。

清军在北京周边抢够掠足之后，于十二月下旬撤走了。

崇祯三年（1630）八月，“磔袁崇焕于市”。《明史·袁崇焕传》中说，当时“天下冤之”。而据昭梿《啸亭杂录》则说，“举朝无以为（冤）枉者”——都认为袁崇焕罪有应得。明末清初张岱在《石匮书后集》里记载了袁崇焕被凌迟的惨状：“遂于镇抚司绑发西市，寸寸脔割之。割肉一块，京师百姓从刽子手争取生噉之。刽子乱扑，百姓以钱争买其肉，顷刻立尽。”可以说，即使没有皇太极的反间计，袁崇焕也难逃被杀的下场。妄杀毛文龙，已经为他的被杀埋下了伏笔；“五年复辽”的大话，不啻宣判了他本人的“缓期死刑”。

袁崇焕杀毛文龙是错的，崇祯杀袁崇焕也是错的。《明史》说：“自崇焕死，边事益无人，明亡徵决矣。”（下图：袁崇焕祠）